云外飘

爱年少意气/爱书生儒风/爱郎才女貌/爱终成眷属/爱得其所愿

【忘羡】不溯

不溯

“魏婴,你的心性……”

“我的心性如何,你又知道多少?”

蓝忘机看着魏无羡寥落孤独的背影,心脏仿佛被攥得紧紧的,眼前似乎飞快地掠过一些尸骨成山、杀伐遍地的画面,耳边回荡着鬼笛陈情摄人心魄的旋律,其中夹杂着一个熟悉的声音。这个声音说的是:滚。

“魏婴!”魏无羡听见这句微微颤抖的叫喊,不禁回过头,迎面便撞进了蓝忘机的怀里。

“魏婴……”不光是声音,蓝忘机紧紧箍住魏无羡的手臂,也在颤抖着。

魏无羡纳罕,推了推他:“蓝湛?”

“跟我回去。”蓝忘机越箍越紧,“我带你回云深不知处。”

冲动过后,蓝忘机有些后悔。明知已经陌路,自己这般强求也是无果。只是刚才浮现在脑海里的那些场景太过真实,简直亲身经历一样,让他不得不冲过来紧紧抱住怀里的人,怀中的充实感驱散了那些令人生惧的画面。

“可以啊。”就在蓝忘机闭着眼等待魏无羡的拒绝时,却等来了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。

蓝忘机猛地睁开双眼,站直身体,看着魏无羡的眼睛。

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此话当真?”蓝忘机不敢置信地问道。

“当真啊,”魏无羡笑着,方才的冷漠表情不复存在,“事不宜迟,咱们现在就走吧!”

蓝忘机闻言,二话不说,方才冲动的劲头又冲上脑门,拉过魏无羡的手便向去乱葬岗的反方向走。

“你肯放弃温家的人?”蓝忘机边走边问道。

“我自有办法安置他们。”魏无羡说道,“只是这个小鬼,我得带走。”说着,他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牵在另一只手上的温苑。

蓝忘机低头望去,与正好抬起头的温苑对上视线。温苑冲他甜甜一笑,手上还拿着他刚才买来的蝴蝶玩具。

“怎么,不肯?”魏无羡挑眉问道。

“不是。”蓝忘机按捺住有些恍惚的神思,勉强维系脸上的表情不变。他只是,觉得有些不真实罢了。

魏无羡正被他牵在手里,乖乖地跟他回云深不知处,一切都朝着他期望的方向发展,一切都是如此意外地顺利。梦耶?非耶?

“蓝湛……”魏无羡突然抬起被蓝忘机抓住的手腕晃了晃,“怎么,怕我跑了?”说着抽出手,似笑非笑地看着手腕上的一圈红痕。

蓝忘机看着他不语。

“那……你可要把我攥紧啊。”魏无羡扬起唇角,恣意一笑,笑得蓝忘机心神一荡,仿佛眼前的人又成为最初那个潇洒的、惊才绝艳的江家首徒,而不是后来堕入鬼道背负恶名,最终身死魂消的夷陵老祖。

身死魂消……?什么身死魂消?魏无羡只是堕入鬼道,被众仙门排斥,何来身死魂消一说?可他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认为魏无羡将身死魂消?

并非亲眼所见,那是……有人告诉他的?那这个人又是谁?

时空似乎错了位。

蓝忘机的脑子有些混沌,灵台不甚清明,似乎连眼前都模糊了。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半晌,他好像钻进死胡同出不来了,脑仁隐隐发痛。

“蓝湛,你在想什么?”蓝忘机倏地回神,视线一聚焦便看见魏无羡捞着温苑站在前方不远处,用催促的目光看着他:“都到云深不知处山脚了,难不成你现在才来反悔?”

蓝忘机看了看周围,景色已全然变了:他们竟已到姑苏了。

“这里是,云深不知处……”蓝忘机喃喃道。

“是啊。如你所见,我乖乖跟你来了,你想怎样?”魏无羡一手捞着温苑,一手撑着一株粗壮的古木树干,神情自得地看着蓝忘机。

“你随我来。”蓝忘机过去紧紧牵了魏无羡的手,拾阶而上,走入山林深处。

“啧,都这些年了,你屋里的摆设还是一点没变啊,连香炉都透着古板的气息。”魏无羡一边嫌弃地点评着蓝忘机的居室,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喝。

“今晚,你暂时住在这里。”蓝忘机说,“有什么想要的,我帮你添置。”

“添置倒不用,不过……”魏无羡坏笑道,“和含光君同床共寝吗?含光君色如春花,我怕我把持不住啊。”

蓝忘机走过去拿走魏无羡手中的茶杯饮了一口,看了眼天色,平静道:“不早了,快些休息吧。”

“……”

烛火闪动了一下,魏无羡的眼睫似乎跟着轻颤了一下,一旁的温苑已睡得迷迷糊糊,无意识地把魏无羡的手臂缠得更紧。

蓝忘机合上书册,轻步走到床边,看着床上一大一小两个睡着的人良久,这才解衣躺上去,凝神仔细听着枕边人匀缓的呼吸,心跳竟快了些。

这样就很好了。

什么温氏余孽,金氏仙督,江氏家业,与他何干?与他们何干?他只想这样静静地躺在这个人身侧,长夜漫漫也无妨,只要听着他的呼吸,也足够温暖余生。

眼皮渐渐沉了,蓝忘机顺从地闭上眼,做了一个长梦。

梦中,他们回到了少年时期。那个午后,蓝忘机守着魏无羡抄书,魏无羡东扭西歪坐着,没有一点正经样子,就像他从不肯好好走路,脚步却快活得想要生风腾空一般;彩衣镇上,他看着魏无羡手中的米酒和枇杷果,其实心里很有些向往;玄武洞底,他狠狠咬了魏无羡的手臂,魏无羡只道他怀恨在心打击报复,却不知那啮臂之盟。

可是后来……后来,他没能从夷陵小镇上带走魏婴,而是看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;他看见魏婴杀红了眼的恐怖形容,看见他灯枯油尽的惨貌,也听见了那一下下锥心的“滚”;他看见被大火摧残过后的乱葬岗,以及树洞中,那具小小的身子,曾经抱着他的腿,举着他买的蝴蝶玩具对他笑……

“我的心性如何,你又知道多少?”

“我就知道我们会这么真刀实枪地杀一场,横竖你早就看不惯我,来啊!”

“我该怎么办……谁来告诉我该怎么办啊……”

“滚。”

画面突然变得斑驳扭曲,梦境化成漩涡,裹挟着悲痛与绝望,席卷全身。

可怕的梦。

他得快些醒过来,用力抱过身边的人,向他倾诉这个噩梦,听他含笑的安慰,看他带俏的面容,才能稍缓内心的痛苦。

蓝忘机睁开眼,满脸不知是汗是泪。

“魏婴……”他嘶哑着声音开口道。

他偏头望去,便在这一瞬神思归位。这里的确是他的房间,身侧却是一片寒凉。梦境是美好而虚假的,那些回忆化身为梦中梦,虽让人惊惧绝望,却是最为真实的。

他本想说,我梦见你死了。

但现在梦醒了,他无法自欺欺人,只能用生涩无比的嗓音说道:

“我梦见你还活着。”

-终-


*一点小后续*

“含光君,您没事吧?”蓝思追看着蓝忘机苍白的脸色,忍不住问道。

“无事。”蓝忘机平淡答道。

一个梦罢了,这些年来还做得少吗。

“准备得怎么样了。”蓝忘机问道。

“都准备妥当了。”蓝思追背着佩剑,提着装了些仙门法器的包裹:“含光君,我们什么时候出发?”

蓝忘机饮了一口茶,缓缓道:“你和景仪他们先去莫家庄,我随后便出发。”顿了顿,又说:“量力而为。”

“是。”

……

大梵山上,蓝忘机催动避尘,破坏了最后一张缚仙网,心知等会儿定会遇上某个暴跳如雷的宗主,却也不甚在意,只是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。

果真,一场闹剧就在眼前上演。

最终事情没有闹得更大——闹大或是其他,于他来说都无所谓,他不需要在意外界的一切,逢乱必出,做对的事,不留遗憾,这就对了。

林深处突然传来笛声。

这笛声可谓难听至极,首先音质就奇差无比,音准更是满天乱跑,也亏得吹笛子的人还能勉强吹出些韵律来。

仔细分辨了一会儿,蓝忘机渐渐瞠大了双目,握着避尘的手越来越紧,止不住地发颤,甚至连思想也凝滞了一瞬。

双脚先于意识而动,他追寻着笛声的源头,略带踉跄地走去。

他已独自一人踉跄地走了十三年,此刻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,终点,大概就在前方了吧。

评论(6)

热度(90)